国外某些高举“政治正确”大旗的行动团体,近年来频频将游戏行业当作新的角力场,时不时就掀起一阵舆论风波。
不久前,又出现了一个激进女权组织联合多家主流支付机构,以施压手段要求独立游戏平台下架成人游戏,引起了全球玩家和游戏从业者的众怒,一向活跃在“吃瓜”前线的埃隆·马斯克也忍不住下场发声,甚至还惊动特朗普政府专门为此出台了相应的政令。
游戏圈虽然瓜多,能闹到这么大阵仗的却不多见。眼下事情已经发酵过一段时间了,我们正好可以坐下来,好好捋一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01
数万款游戏被清洗
七月中旬,Steam平台突然集中下架了近500款成人向游戏。多个热门系列被团灭,更有发行商旗下逾50款游戏被一次性下架,几乎被一网打尽。
展开剩余94%与此同时,一些细心的开发者发现,V社已在最新的开发文档中悄然新增了一条规定:禁止发布“可能违反支付处理商、银行卡网络或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所制定规则和标准”的内容,并特别强调“尤其要避免发布某些类型的成人内容”。
种种迹象表明,Steam正在Visa、万事达等支付商的要求下,逐步加强对平台成人内容的审核与限制。
但实际受到影响的,似乎并不仅限于真正意义上的成人游戏,一些含有美女元素的产品似乎也遭到了“误伤”。比如国产卡牌独游《除灵XXX》的开发者透露,该作就在新品节前夕疑似被误判为成人内容,导致国区遭到封锁;另有网友反映,近期开启测试的一款风格类似“狂想曲”的游戏《魔爱XXX》,也在上线当天受Steam新规影响,被迫锁定了国区。
莫名其妙介入游戏内容审查的支付商,语义模糊的新规定,再加上多款常规游戏遭到“误伤”,这一系列操作让开发者们直呼“看不懂”。
这波消息还没消化完,又一个重磅炸弹在七月底落下——另一个独游平台itch.io,突然隐藏了所有带有“NSFW”标签的游戏。
“NSFW”的涵盖范围远大于通常所说的“成人游戏”,它泛指一切“不适合在工作或公共场合浏览”的内容。因此这一刀切下去,足足有两万多款游戏受到影响。讽刺的是,其中甚至包括了探讨家庭暴力与心理康复的《Last Call》,以及众多含有 LGBTQ+ 主题的作品。
作为一个规模相对更小的游戏平台,低门槛和开放性曾是itch.io最吸引人的特质,它让无数小团队得以扎根,尽情挥洒创意,用那些大厂不愿触碰的小众题材,打造出各种各样游戏作品,形成了百花齐放的平台生态。然而一夜之间,这一切都反转成为一记重拳,狠狠砸向了依赖这片土壤生存的开发者们。
眼看平台即将失去玩家和开发者的支持与信任,itch.io创始人Leaf Corcoran火速发布公告,言辞恳切地说明了原因。相比于Steam这个拥有规范审核机制的成熟平台,itch.io是一个开放的UGC平台,人人都能在这里发布各种内容,因此平台没办法通过用户选择的标签直接对内容进行管理,只能通过更广泛的审核来确保内容的合规性。
再加上itch.io团队和交易规模都比较小,更难抵抗支付商的要求,为了更多开发者的业务能够顺利运行,他们不得不配合对方的要求。
一句话来说,就是实在是没招了。
面对开发者和玩家的群情激奋,itch.io重新上架了免费的成人内容,并表示会对已经隐藏的游戏进行重新评估,内容符合规定的产品将被重新上架。同时,他们在积极与几大主流支付商建立沟通的同时,还在努力寻求其他支付服务来支持成人游戏的正常运营。
针对开发者们最为疑惑的审查标准,官方还列出了一个不完全的禁用内容清单:
itch.io的确做了很多努力,但说到底也没啥用,这些游戏和开发者最终“死活”的解释权和决定权并不在他们。一旦目前平台接入的支付商拒绝洽谈,他们也找不到其他支付商提供支持的话,为了平台和更多开发团队的正常运转,最终也只能弃车保帅,放弃成人内容。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Steam平台上还没被波及的游戏纷纷改名,企图再苟一苟。
玩家和开发团队的怒火也点燃了社交网络,他们企图以牙还牙,通过集体举报和联署签名等方式进行反击,用浩浩荡荡的民意向支付商发出质问:你们凭什么威胁平台删掉游戏?凭什么干涉游戏内容审查?凭什么影响创作自由?
02
“要彻底清除这类游戏”
即便面对如此汹涌的集体声讨,支付巨头们的态度却依然没有软化的意思。
Visa在回应网友的电邮中,一边声称“不会干预内容审核”,一边又强调“在面临较高非法活动风险时,会要求与之合作银行采取更严格的防范措施。”
万事达也发文表示从未干涉游戏内容审查,他们口口声声表示支持所有符合“合法标准”的购买行为,但又要求商户避免通过其支付系统进行涉及“非法成人内容”或“可能损害公司声誉”的交易。
左右脑互搏的回应自然没能得到网友们的认可,还有网友直接斥其“谎话连篇”。
通过所谓的“合规”措辞,强制逼迫内容平台进行整改,早已成为这些支付机构的惯用套路。据了解,海外银行机构和信用卡网络近年来一直对向涉及成人内容的企业提供服务心存顾虑,并持续施加压力。
Visa和万事达甚至曾直接切断与部分热门成人网站的合作,迫使多家相关企业调整运营策略。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知名成人内容平台OnlyFans在更新指南中明确提到“须遵循银行及支付合作伙伴的要求”;另一成人社交平台Fansly也修订了服务条款,对平台上的“furries(福瑞)”类内容展开审查,以回应支付服务商方面的压力。
游戏行业也早有企业受此影响。今年年初,就曾出现日本成人游戏开发者被当地银行拦截平台回款,甚至被禁止开设企业账户的案例。
更有意思的是,虽然支付机构过往战绩累累,但这次事件,并不完全是他们的主动找茬,这背后还有“高人”。
成人游戏下架风波发生后不久,这个“高人”团队——来自澳大利亚的极端女权组织 Collective Shout,便发文认领了这次行动,还“贴心”地说明了事件的始末。
图源:Collective Shout官网
事件源于今年3月,一名男性玩家通过官网联系到 Collective Shout,称其在 Steam 上发现一款名为《No XXX》的游戏含有冒犯性内容,且他向 Steam 发出的投诉没能得到回应。
Collective Shout审查后认为,该游戏确实涉及伦理与暴力性行为等敏感问题,随即发布一篇博客文章动员更多玩家,联合支持者向Steam发送了3463封邮件,又征集超过7万个签名发起请愿,但均未获得平台回复。
尽管该游戏的开发者最终因舆论压力主动下架作品,Steam官方却始终未作表态,Collective Shout提出的“删除更多包含相关内容的游戏”的诉求也未被采纳。
按Collective Shout的说法,因为Steam的不回应和不作为,他们才无奈找上了对这类话题更敏感的支付商。
直接点名各大支付商高管的的公开信,图源:Collective Shout官网
他们通过大规模电邮攻势、发出公开信等方式对支付商进行施压。最终在支付机构的威胁下,Steam 不得不下架相关游戏并出台新规,而曾短暂上架过《No XXX》的 itch.io 也受到了牵连。
可见,面对外部的施压,Steam并非完全没有挣扎和抵抗,但最终还是因为支付服务商的“背刺”,不得不作出妥协。
在这之后,Collective Shout在X上发布了“胜利感言”,感谢支持者的同时高调宣战:“战役还未结束,我们将继续敦促平台彻底清除所有此类游戏。”
Collective Shout成立于2009年,是澳大利亚知名女权组织,其官方定位是“一场反对物化女性和性化女孩的草根运动”。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该机构曾多次打着这样的旗号“炎上”各种游戏产品。
他们把《GTA 5》称为“一款鼓励玩家残忍杀害女性以求娱乐的电子游戏”,并最终导致该作在澳大利亚多家零售店禁售;还因为《底特律:变人》中包含一段“虐待狂父亲殴打女儿致死”的情节,以“涉及虐待儿童和针对女性的暴力”为由对其展开强烈谴责。
商店下架《GTA5》的战报,图源:Collective Shout官网
而今,手握“支付商”这把利刃,他们更是企图直接改写各大游戏平台的内容审核规则,消灭掉他们认为内容不妥的所有游戏。
03
任何游戏都不绝对安全
面对这一局面,玩家群体的愤怒情绪持续升温:现在,一个组织只需要拨出上千通电话、高喊“保护女性”的口号,就能轻易撬动整个游戏行业的审查机制;那么明年,是否又会有另一个团体以类似理由,要求下架另一批游戏?
许多业内人士也出面表达了对激进组织和付费审查制度的愤怒与担忧。
独立工作室 Aggro Crab发文,直接怒怼Collective Shout:如果要让清教徒团体来决定全球用户可以在哪些内容上消费,那将直接威胁电子游戏的生存与发展,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认为任何一款游戏是绝对安全的想法,都是愚蠢的。
一位受此影响的开发者在接受外媒采访时坦言:禁止成人内容只是一个开始,他们绝不会就此停步。我们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来他们势必会针对更多他们不认同的游戏,进一步限制其他形式的内容表达。
也有网友认为,Collective Shout的一系列举措并不是真心为了保护女性,他们只不过是借此来推广他们的意识形态而已。
国际游戏开发者协会(IGDA)也发表声明,强烈谴责平台简单粗暴地下架大规模成人游戏的处理方式。IGDA在声明中表示:“我们对某些平台政策执行的方式深感担忧——这些政策导致许多合法、自愿制作且符合伦理规范的游戏被下架,尤其是来自LGBTQ+群体和边缘化创作者的作品。”
协会还呼吁各大平台在成人游戏审核与处理上应提升透明度和公平性,强调“开发者理应获得明确的规则、公平的预警和申诉的权利”。
英国互动娱乐协会Ukie,也坚决捍卫游戏开发者的创作自由,他们主张,所有平台都应采用像PEGI这样“明确且一致的年龄分级系统”,以确保玩家不会接触到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内容。
在业内人士的支持和全球玩家的积极参与之下,由Change.org网站发起的“要求支付公司停止控制合法内容访问”的请愿书很快收到了超14.7万个签名,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也发帖以表支持,还表示是时候推出X支付了。
然而,引火上身的埃隆·马斯克也没能逃脱制裁。X平台很快被Collective Shout列入警告名单,不仅被挂上官网首页示众,被要求清理平台、下架所有成人视频。
就连xAI推出的二次元女友Ani,也因为“成人模式”被点名批评。
眼看闹剧愈演愈烈,美国总统川普(Donald Trump)在8月7日签署一则行政命令,直接从政策层面切断了“付费审查”的操作空间。
政令明确规定,金融机构不得以“声誉风险”为由拒绝或限制提供服务,也不得基于客户的政治立场、宗教信仰或合法商业活动等因素拒绝或限制提供服务,违规者将面临调查、罚款或者强制恢复服务,已实施的此类限制也必须在180天内撤销或修正。为了防止金融机构做出更多“骚操作”,特朗普还要求财政部长制定全面性的政策,必要时甚至可以立法和成立对应的监管机构。
重拳之下,支付商以“拒绝提供服务”的方式介入平台内容审核的途径将不再行得通,业内人士普遍对此感到振奋,认为这将为合法成人内容和争议题材游戏的面世提供有力保障。
然而也有专家指出,这项政令的实际效用有限:一方面,它并不具备追溯效力,无法自动恢复此前已遭下架的游戏;另一方面,支付商仍可能以“欺诈风险”等其他借口绕过监管;此外,政令仅适用于美国境内,无法制约其他地区的审查行为。
尽管如此,特朗普此举依然广受好评,被普遍视为推动金融中立、捍卫创作自由的重要一步。
04
战役仍在继续
这场争端让Collective Shout彻底出了名——虽然可能并不是以她们所期望的方式。
在 X 平台封禁其创始人 Melinda Tankard Reist 的账号后,Collective Shout日均被提及次数仍高达8400次,而以往这个数字仅为个位数。Tankard Reist则表示,她和同事在 X 上遭遇了铺天盖地的死亡威胁与强X恐吓。
如今,在滔天怒骂声中,Collective Shout的Instagram账号也已被封停。
与此同时,金融机构干涉内容审查的问题依然没能得到解决,支付系统对成人游戏的封锁与围剿至今仍未停歇。
不久前,有玩家发现部分地区突然无法通过PayPal在Steam上完成支付。从V社的回应来看,这一变动也与早前的成人游戏下架风波有关,部分收单银行于7月初停止处理所有Steam交易,导致某些货币区域切断了Steam的PayPal支付渠道。
近日又有一位Steam成人游戏开发者,发文称自己被PayPal以违反其服务条款的理由冻结了8万英镑的收入,欠了英国税务局一屁股债的他只好在网上寻求法律援助。
被冻结资金的开发者发布的Reddit 帖
且据最新消息,Steam现已不支持成人游戏采取抢先体验模式发布——各方对于成人游戏的打击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这场围剿何时才会结束。
可以说,在这场风波中并没有真正的赢家:玩家失去了喜爱的游戏,开发者失去了创作成果,平台因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失去用户信任,而支付商与相关组织则引发了广泛的公众不满。
但至少,长期以来潜藏于行业中的“付费审查机制”由此获得了更多关注,越来越多人开始意识到这一隐性控制手段的存在。唯有持续聚焦、共同发声,才能有望推动改变这种不合理的内容干预,还大家一片自由创作、合法成长的沃土。
参考:
https://www.collectiveshout.org/tags/no_mercy
https://www.collectiveshout.org/no-mercy-game-steam
https://www.gosugamers.net/entertainment/news/76467-aggro-crab-and-igda-speak-out-on-game-censorship-as-nier-creator-s-2024-warning-resurfaces
https://igda.org/news-archive/press-release-statement-on-game-delistings/
http://gamesindustry.biz/ukie-responds-to-adult-games-being-pulled-from-steam-and-itchio-after-pressure-from-payment-providers
https://www.whitehouse.gov/presidential-actions/2025/08/guaranteeing-fair-banking-for-all-americans/
https://www.polygon.com/steam-paypal-issues-censorship-visa-mastercard/
https://www.xiaoheihe.cn/app/bbs/link/161312193?action=s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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